關于染頭發的生活故事：變色記

　　編者按：《變色記》講述了一個染了頭發的故事。每個人的審美觀念不同，一個簡單的染發，都能引出不同的故事。

　　今天早上起床，我發現我的頭發突然變成了粉橘色。

　　來到學校，班上有個女孩子看見我，眼睛頓時瞪得老大，嘴巴也撅得老高。“天啊，你染頭發了!”她指著我大聲說：“你不是好孩子，好孩子不會這樣的!”

　　我抖了一抖，不知該怎么回答她。我小聲嘟囔著：“可是我覺得挺好看……” 她嚴肅地打斷我：“不，黑頭發才是最好看的。”

　　我的爸爸媽媽可能也是這么想的，所以我還沒敢讓他們看見呢。他們會生氣嗎?會拉著我去把頭發剃光嗎?我突然陷入了恐慌。

　　不管了，先像往常一樣讀書。同學們陸陸續續來齊了，我的馬尾辮同桌好奇地盯著我的頭發看，忍不住伸出手來摸一摸：“這個顏色真可愛啊!像我們學校門口賣的橘子汽水。”我喜出望外地笑了。她又問：“會一直都是這個顏色嗎?”我說：“我也不知道，也許黑頭發會繼續長出來的。”“啊?那真可惜。”她露出了無比遺憾的神情。

　　下課了，我迫不及待地沖出教室。我要去找隔壁班的圓臉男孩，我們約好了互換零食的。他們都說我們在談戀愛，可能是吧?雖然我也不懂戀愛是什么。遠遠地看見他，我興高采烈地奔到他面前，可是他的笑容漸漸凝固，上下仔細地打量了我一番，遲遲沒有說話。我手心慢慢冒出冷汗，不安地盯著他厚厚的鏡片：“怎……怎么了?”他又沉默了一會兒，咬了咬干裂的嘴唇，終于從嘴邊擠出一句話：“我不和你玩了。”我愣住了。他接著說：“因為你的頭發不是黑色的。”然后，他又用審視的目光掃描了我一眼，抬腿快步走開了，像在躲什么怪物似的。

　　我沒有追上去，或者說我還沒有搞懂他的邏輯。呆呆地抱著一堆零食回到教室，迎頭撞見了一身運動服的語文老師。他萬分驚奇地看著我，咧開嘴哈哈大笑：“你怎么了，掉進染缸里了嗎?”還沒等我回答，他掏出了手機，說：“和我拍張照吧，我喜歡這個顏色。”拍完照，他滿意地走了，還順走了我兩包零食。

　　語文老師總是這樣。要是班主任像語文老師一樣就好了，我嘆了口氣。我清楚地記得有一次，班里的一個小男孩穿了鮮紅色的女孩毛衣，班主任老師，那位端莊的中年女士，把干瘦的手放在男孩頭上細細撫摸，臉上毫無波瀾地一字一句：“孩子，你是男孩，不可以穿紅毛衣，知道嗎?”她很溫柔，那個男孩卻趴在桌上窸窸窣窣地哭了一下午。從那以后，我再沒有見過他脫下黑色的外套。可我不是故意給頭發染色的，要怎么解釋呢?她不會相信我的。她會說：“你一定是偷偷去了理發店，太可惡了。”

　　我憂心忡忡地坐在座位上，湊過來圍觀的孩子們已經換了好幾撥，他們馬上就會告訴班主任，她馬上就會來找我。我一下一下地按著圓珠筆，默默祈禱我的頭發能突然變回黑色，不然那雙枯葉般的手就會落在我頭上，仿佛能把我的頭發都抓走。

作者：Novi
公眾號：冬膘夏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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